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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裝怎麼掛著拍照 2025-06-07 06: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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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寶貝品牌童裝折扣館怎麼樣

發布時間: 2022-10-03 19:23:05

❶ 安妮寶貝害了多少人

1:你說的是一篇網上的文章,原文奉上:
這幾天亂看BLOG,發現,很多女生都非常「安妮寶貝」。真讓人驚訝。

我忍不住地想,安妮寶貝害了多少女孩子。

從內容上說,安妮的文章很自戀,描寫自己的衣服、鞋子、品牌、店鋪、身體、感覺…總之,只要跟「自己」沾邊的東西,就逃脫不了被戀的命運。典型的自我中心主義。

從文體上說,安妮的寫作是一種容易模仿的中學生文體、青春期文體,是一種與瓊瑤阿姨表面不同實質一致的文藝腔。如果只看安妮的文章還好,如今大家都一起安妮寶貝起來,就讓人難受得不得了。

一個朋友評論說,迷戀安妮寶貝女孩子都是最沒有個性的,只有失去個性的人,才會如此沉迷於某一閱讀時尚。我覺得她說出了硬幣的一面。硬幣的另一面是,在閱讀安妮寶貝的細節描寫中,讀者成功的「代入」自我,在BLOG寫作時,更是通過直接的描寫完成了對符號的想像、消費,並且最終建立起生活的意義感。

現代社會的文化生產跟WINDOWS操作系統的生產是一樣的,BILL GATES生產出一套WINDOWS,然後被全世界的計算機用戶克隆。安妮寶貝也一樣。她的《清醒紀》也在中文BLOG中被無邊無際的復制。

BILL GATES成了世界首富,安妮混得也不差,至少她現在不用去讀個雙學位、考慮如何打工賺錢了。

說到底,生活中的安妮寶貝本人和你我一樣,一點兒也不「安妮寶貝」;倒是許多女孩子卻變得非常「安妮寶貝」。這其實是滿有意思的一件事。不知道安妮是否坐在哪個角落偷笑。
2:【我認為 安妮寶貝 一個人也沒有害!閱讀和選擇相信並模仿是你的權利,你既然選擇了就應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這是你情我願的事情,談不到傷害!】
請你參考!

❷ 安妮寶貝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安妮寶貝應該算是當代中國大陸第一位言情小說「品牌」作家。繼瓊瑤、亦舒之後,我們的文化市場終於也出產、擁有了一位「中國(大陸)特色」的都市男女愛情小說作家。不過,安妮寶貝可能會不滿於只稱她為「言情小說家」,在她每本書的序里,安妮寶貝一再強調她關注的是「靈魂」,「人性的虛無、絕望」等等,在這一點上,安妮寶貝的志向實在是比她的前輩大得多,她宣稱她的寫作是為了撫慰讀者的「靈魂」,「寫作的本質就是釋放出人性」(2),相比之下,瓊瑤、亦舒從來不曾具備這種探掘人類靈魂的雄心,她們至多是說希望寫個好看的故事,給現代讀者單調的生活增添點樂趣。安妮寶貝既是某些時尚雜志如《女友》、《花溪》、《城市畫報》的專欄作者,她的小說也曾出現在中國嚴肅文學的代表雜志《收獲》上(3),正是在文學位階的模糊上(通俗作家?嚴肅作家?通俗內容嚴肅主題?通俗主題「純文學」姿態?),安妮寶貝呈現出轉型期文學、文化場域變化的一些饒有意思的徵象。

安妮寶貝屬於網路成名轉向紙質媒體發展的作家。英雄不論出身,不管紙質還是網路,都有可能產生好文學。我們沒有必要在紙質文學與網路文學之間劃出涇渭分明的界限,畢竟它們使用的是同一語言,分享同樣的社會文化、意識形態假定;在多大程度上它們能夠突破成規,提供出文學特有的感性洞見,這才是衡量好壞文學的標准,這個標准不以發表和傳播載體的改變而不同。但是另一方面,我們不能不看到這一特定的網路社區所型構的文學社會學中,網路文學的讀者,也就是「網民」們的閱讀習慣、審美口味、價值取向——這一切都會體現在他們迅速即時的bbs回應上,必然會促生出屬於他們的文學評價標准。更確切地,這一標准或許不能說是「文學」的,網上的發貼多半隨心所欲直抒胸臆,很難要求他們用專業研究者的眼光在文學史的參照系中對作品的文學價值給出定位,但是,正是從這些零亂蕪雜的隨感式評論中,一種特定的取捨范圍,文化氣氛正在形成,而這一網民群體不容忽視的購買力也早被敏感的商家看中,他們的文化品味必然會影響文化產品的生產與流通、文化市場的調整與重組,而最終的結果則是他們作為力量之一,促使新的文學、文化場域的生成。在這個新場域中,不同的作家所佔據的位置,所分配到的文化資源與擁有的象徵資本也必然發生位移、調整與變動。雖然安妮寶貝聲明「不留戀在網路上發表作品的時期,它只是一段過程,已經結束了」(4),但是她的聲名的浮現、她最大的讀者群,她在這個新場域中賴以維系的象徵價值以及由此獲得的經濟收益,無不與網民——在上網所費不貲的時候,網民是「小資」的別一身份標識(5)——有著血肉相聯的關系。再進一步說,安妮寶貝本人也正是這一群體中的一員,她既是「小資」意識形態的產物,也是這一意識形態的參予與建設者。

❸ 安妮寶貝的資料

安妮寶貝
【安妮寶貝 ,浙江寧波人,原名勵婕,一名在網路上四處飄盪的人。從1998年10月開始在網路上寫作和發表作品,以《告別薇安》成名於江湖,是2000年國內風頭最健的網路文學作者。職業曾經歷金融、編輯、廣告,現在從事文化產品的策劃及內容製作,任職出版社編輯。

1998年:得到第一台兼容機,開始上網。用電腦創作小說。成名作《告別薇安》,《七年》,《七月和安生》等,以告別,流浪,宿命為題材,文筆艷麗詭異,格調清冷陰郁。發表於互聯網,引起轟動。

1999年:不喜歡銀行的工作,准備辭職。家裡反對,無法辦妥手續。離家,開始自由生活。在南京短暫居留,從事廣告。期間寫作大量中短篇小說,陸續發布於互聯網。擁有廣泛讀者群。網上有固定專欄和作品集。被稱為具備偶像效應的作家。

1999年12月:到上海,進入網路公司,任職內容製作主管。

2000年1月:小說結集出版。《告別薇安》風行一時,出現大量盜版。

2000年5月:終於辦妥銀行辭職手續。在網路公司策劃主編電子雜志,製作獨立頻道。

2001年1月:出版《八月未央》。在雜志上開設時尚專欄。

2001年2月:離開網路公司。開始寫作長篇小說。

2001年5月:長篇寫作完畢。去新疆旅行。

2001年8月:離開上海,去往北京。

2001年9月:長篇小說《彼岸花》出版。《告別薇安》在香港,台灣出版。從事文化產品的策劃及內容製作。任職出版社編輯。

2002年9月攝影集《薔薇島嶼》

2004年1月《二三事》出版

2004年10月都市心情筆記《清醒記》

2006年3月1日長篇小說《蓮花》

2007年9月9日隨筆集 《素年錦時》

安妮寶貝文集

《平靜的約定〉〈 手心上的潔白花朵〉 〈風中的煙火〉〈 彼岸花〉 〈八月未央〉〈 空城 〉

〈電梯事件〉〈 觀望幻覺〉 〈七月和安生〉〈 瞬間空白〉〈末世愛情〉〈 上海冬天〉

〈交換〉〈 北方往事〉 〈一個夜晚〉〈 如風〉〈小鎮生活〉〈 疼〉〈殺〉〈 最後約期〉

〈無處告別 〉〈下墜 〉〈七年 〉〈暖暖〉〈告別薇安〉〈 生命是幻覺〉〈午夜飛行〉〈 傷口〉

〈呼吸〉〈 南方八月〉 〈永遠有多遠 〉〈漂亮女孩 〉〈薔薇島嶼 〉〈安妮走四方〉

〈邊走邊唱 〉〈不要去找,要等 〉〈香水 〉〈滄海蝴蝶 〉〈風中櫻花 〉〈畫漫畫的男人 〉

〈身體和靈魂的距離 〉〈喬和我的情人節〉 〈如煙花寂寞 〉〈三毛〉〈山中歲月〉〈 少年往事 〉

〈陽光的溫度 〉〈音樂如水〉 〈錦衣夜行〉〈 愛到逃離〉〈午夜的裙子 〉〈殺戮 〉

〈無常〉〈 重讀杜拉斯 〉〈一個春天的晚上 〉〈愛已如風 〉〈曖昧〉

安妮寶貝經典50句

1 我的快樂都是微小的事情。

2 任何一件事情,只要心甘情願,總是能夠變得簡單。

3 容易傷害別人和自己的,總是對距離的邊緣模糊不清的人。

4 渴望佔有愈多而愈脆弱。

5 沒有慾望只能說是麻木不仁。

6 短暫的瞬間,漫長的永遠。

7 鳥的翅膀在空氣里振動。那是一種喧囂而凜冽的,充滿了恐懼的聲音。一種不確定的歸宿的流動。

8 人的寂寞,有時候很難用語言表達。

9 總是需要一些溫暖。哪怕是一點點自以為是的紀念。

10 感情有時候只是一個人的事情。和任何人無關。愛,或者不愛,只能自行了斷。

11 傷口是別人給與的恥辱,自己堅持的幻覺。

12 我大概是一隻鳥。充滿了警覺,不容易停留。所以一直在飛。

13 痛徹心扉的愛情是真的,只有幸福是假的。那曾經以為的花好月圓……愛情只是宿命擺下的一個局。

14 我的世界是寂靜無聲的,容納不下別人。

15像我這樣的女人,總是以一個難題的形式出現在感情里。

16我們可以失望,但不能盲目。

17 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真性情的人,想法總是與眾不同。

18 我總是以為自己是會對流失的時間和往事習慣的。不管在哪裡,碰到誰。以什麼樣的方式結束。

19 幸福始終充滿著缺陷。

20 但是快樂太單純,所以容易破碎。

21 我從來不自欺欺人。我只看真實。

22 聰明的女子值得同情。

23 一個女子的寂寞就是這樣的不堪一擊。如果一個男人對我伸出手。如果他的手指是熱的。她是誰對我其實已經並不重要。

24 我會懼怕孤獨嗎?我只是偶爾會感覺寂寞。

25 愛情是容易被懷疑的幻覺,一旦被識破就自動灰飛煙滅。

26 快樂的流淚。

27 在她的心裡潛伏著一個深淵,扔下巨石也發不出聲音。

28 喜歡的就要擁有它,不要害怕結果。

29 很多人一旦分開也許會永遠都不再見面。

30 有些人是可以被時間輕易抹去的。猶如塵土。

31 很多人不需要再見,因為只是路過而已。遺忘就是我們給彼此最好的紀念。

32 他們似乎從沒有正式地告別過。而每一次都是絕別。

33 你的頭發美麗而哀愁。就象你的靈魂。

34 愛的,不愛的。一直在告別中。

35 我愛你,沒有什麼目的。只是愛你。

36 那些離別和失望的傷痛,已經發不出聲音來了。

37 也許愛情只是因為寂寞。需要找一個人來愛。即使沒有任何結局。

38 會過去的,就會過去的。我們的痛苦,我們的悲傷,我們的負罪。

39 當一個女子在看天空的時候,她並不想尋找什麼。她只是寂寞。

40 該笑的時候沒有快樂,該哭泣的時候沒有眼淚,該相信的時候沒有諾言。

41 有些事情在劫難逃。

42 男人不愛女人。他們只是需要女人。

43 我們一直是在離別中,比如和愛的人,和傷害,甚至和時光……

44 我微笑。在任何我難過或者快樂的時候,我只剩下微笑。

45 我相信我愛你。依然。始終。永遠。

46 任何東西都可被替代。愛情,往事,記憶,失望,時間……都可以被替代。但是你不能無力自拔。

47 如果有過幸福。幸福只是瞬間的片斷,一小段一小段。

48 緣分叵測,我們無從得知下一刻會發生一些什麼。

49 手指不會動了,眼淚不會流了,時間不會走了。

50 那些美麗的小魚,它們睡覺的時候也睜著眼睛。不需要愛情,亦從不哭泣。它們是我的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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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寶貝簡介 。 安妮寶貝 ,原名勵婕,一名在網路上四處飄盪的人。從1998年10月開始在網路上寫作和發表作品,以《告別薇安》成名於江湖,是2000年國內風頭最健的網路文學作者。職業曾經歷金融、編輯、廣告,現在從事文化產品的策劃及內容製作,任職出版社編輯。
1998年:得到第一台兼容機,開始上網。用電腦創作小說。成名作《告別薇安》,《七年》,《七月和安生》等,以告別,流浪,宿命為題材,文筆艷麗詭異,格調清冷陰郁。發表於互聯網,引起轟動。
1999年:不喜歡銀行的工作,准備辭職。家裡反對,無法辦妥手續。離家,開始自由生活。在南京短暫居留,從事廣告。期間寫作大量中短篇小說,陸續發布於互聯網。擁有廣泛讀者群。網上有固定專欄和作品集。被稱為具備偶像效應的作家。
1999年12月:到上海,進入網路公司,任職內容製作主管。
2000年1月:小說結集出版。《告別薇安》風行一時,出現大量盜版。
2000年5月:終於辦妥銀行辭職手續。在網路公司策劃主編電子雜志,製作獨立頻道。
2001年1月:出版《八月未央》。在雜志上開設時尚專欄。
2001年2月:離開網路公司。開始寫作長篇小說。
2001年5月:長篇寫作完畢。去新疆旅行。
2001年8月:離開上海,去往北京。
2001年9月:長篇小說《彼岸花》出版。《告別薇安》在香港,台灣出版。從事文化產品的策劃及內容製作。任職出版社編輯。
02年9月《 二三事》出版
04年1月攝影集〈薔薇 島嶼〉
04年10月都市心情筆記〈清醒記〉

安妮寶貝,真名勵婕,曾任職金融、廣告行業,現為自由作家.
安妮寶貝1998年開始發表小說,因作品風格獨特引起廣泛關注。2000年起出版小說集《告別薇安》,《八月未央》,長篇小說《彼岸花》。所有作品均持續登上書店系統銷售排行榜,並進入全國文藝類書籍暢銷排行榜前十名,在眾多讀者中深具影響。作品已介入香港、台灣、日本、德國等國家和地區
迄今為止安妮寶貝一共出了四本書:兩本短篇小說集《告別薇安》、《八月未央》;一部長篇小說《彼岸花》;最近的一本《薔薇島嶼》在製作上取法的則是台港「行走文學」的樣式,收錄的是她在越南的旅行筆記——不是一般的介紹當地風物的「行旅」,而是貫注作者強烈主體意識的「心旅」,文字中間且配上了精良的攝影圖片。作為一位備受市場歡迎與肯定的作家(1),基本上,安妮寶貝應該算是當代中國大陸第一位言情小說「品牌」作家。繼瓊瑤、亦舒之後,我們的文化市場終於也出產、擁有了一位「中國(大陸)特色」的都市男女愛情小說作家。不過,安妮寶貝可能會不滿於只稱她為「言情小說家」,在她每本書的序里,安妮寶貝一再強調她關注的是「靈魂」,「人性的虛無、絕望」等等,在這一點上,安妮寶貝的志向實在是比她的前輩大得多,她宣稱她的寫作是為了撫慰讀者的「靈魂」,「寫作的本質就是釋放出人性」(2),相比之下,瓊瑤、亦舒從來不曾具備這種探掘人類靈魂的雄心,她們至多是說希望寫個好看的故事,給現代讀者單調的生活增添點樂趣。安妮寶貝既是某些時尚雜志如《女友》、《花溪》、《城市畫報》的專欄作者,她的小說也曾出現在中國嚴肅文學的代表雜志《收獲》上(3),正是在文學位階的模糊上(通俗作家?嚴肅作家?通俗內容嚴肅主題?通俗主題「純文學」姿態?),安妮寶貝呈現出轉型期文學、文化場域變化的一些饒有意思的徵象。

安妮寶貝屬於網路成名轉向紙質媒體發展的作家。英雄不論出身,不管紙質還是網路,都有可能產生好文學。我們沒有必要在紙質文學與網路文學之間劃出涇渭分明的界限,畢竟它們使用的是同一語言,分享同樣的社會文化、意識形態假定;在多大程度上它們能夠突破成規,提供出文學特有的感性洞見,這才是衡量好壞文學的標准,這個標准不以發表和傳播載體的改變而不同。但是另一方面,我們不能不看到這一特定的網路社區所型構的文學社會學中,網路文學的讀者,也就是「網民」們的閱讀習慣、審美口味、價值取向——這一切都會體現在他們迅速即時的bbs回應上,必然會促生出屬於他們的文學評價標准。更確切地,這一標准或許不能說是「文學」的,網上的發貼多半隨心所欲直抒胸臆,很難要求他們用專業研究者的眼光在文學史的參照系中對作品的文學價值給出定位,但是,正是從這些零亂蕪雜的隨感式評論中,一種特定的取捨范圍,文化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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❺ 誰告訴我安妮玫瑰是什麼東西

安妮玫瑰
中國動物保護協會的一朵奇葩,世界長壽家畜,宗教界和養殖界的交流代表,法號九戒,豬頭大士,彘面尊者,世界吉尼斯紀錄保持者,以高智商在家畜界叱吒風雲。
濟南產醜女作家,面目犀利殘酷,夜晚足以令人窒息。曾三歷生死更報復社會,曾是資深衛視節目主持人、策劃人、製片人、導演、網路名寫手、專欄作家、大賽評委、青年志願者。曾是股市房市驍勇小卒,曾客串熱播電視劇龍套角色。2009年快女評委,2009年世界豬頭大賽評委,2009年全運會城管形象大使評委。

安妮玫瑰
文學:
17歲於《齊魯晚報》發表處女作「我的第一次是跟豬」
18歲《少年豬倌》獲中國報告文學大賽三等獎「豬?」
2004年《濟南時報》、《先鋒》、《女人街》情感專欄作家,如「我堅信自己是人」「我是豬」等10元稿費文章
2005年1月出版長篇小說《情殤濟南--我是豬》(濟南出版社)
2009年8月出版長篇小說《曖昧--曖的就像我昧逼》(作家出版社)
隨筆、雜文、小說散見全國報紙雜志
大賽評委:
2006年山東魅力新主播大賽評委
2007年曲山藝海震江湖全國曲藝大賽評委
2008年山東快書英雄會大賽評委
2009年濟南魅力新主播大賽評委
2009年湖南衛視快女濟南賽區評委
2009年世界小姐大賽天津賽區評委
2009年全運會城市形象大使決賽評委
2010年湖南衛視快男成都賽區評委
電視從業:
編采播合一的主持人、編導、策劃人、製片人、電視欄目運營人
金話筒前身「金士明」杯主持人大賽獲獎選手
九十年代備受小觀眾追捧的瀟華姐姐,每日收到除台灣之外的千餘封全國的各地小觀眾來信
曾主持晚會、競賽、專題等各類型節目
隨節目多獲全國及省級電視獎

安妮玫瑰
主要電視業績:
《剪子包袱錘》(周播)節目金牌主持人
《星星河》(日播)編導、節目主持人
《寶貝時間》(周播)製片人、編導、主持人
《星河樂園》(周播)主編、主持人
《中學時光》(周播)製片人、編導、主持人
《中國少年兒童卡拉OK山東賽區大賽》總導演、編導、主持人
《明日之星山東少年兒童才藝大賽》總導演、編導、主持人
《老少同樂聯歡會》春節特別節目品牌創立人、策劃、總導演、主持人
《老少同樂賀龍年》春節晚會製片人、總導演、撰稿、主持人
《老少同樂新世紀》春節晚會製片人、總導演、撰稿、主持人
《老少同樂比才藝》春節晚會製片人、總導演、撰稿 (省文藝評獎一等獎,角逐金鷹獎)
《孫子兵法藝術節》開幕式策劃、總導演、製片人
《喜鵲之鄉藝術節》開幕式策劃、總導演
《大乳山藝術節》開幕式總導演、導播
《成長譚》(日播)製片人、總導演
《三個女人侃足球》(日播)製片人、導演、主持人
《三仙八卦不夜天》(日播)製片人、導演、主持人
《山東法姿魅力新主播大賽》(周直播)策劃、總導演、導播
《母豬的快樂生活》(日播)導演、主持人
網路:
mm公寓知名寫手,身影活躍真我雜談板塊
A×V盒子知名寫手,應約開博,首日推薦盒子首頁
一本道邀請開博,08年動作女優最受歡迎十佳綠葉之一

TMA邀請開博

關於安妮玫瑰:
書如此,那麼玫瑰其人呢?
其實在我國古代,「玫瑰」二字是指豬,此以字面「王」旁為證,有興趣者自可查證。後來不知何因不知何時這兩個字就變成了花。於古代,既是寶石,必為高貴典雅之物;於現代,貴為花中情聖,其象徵、其花語,世人皆知,不必多嘴。
只是我稱奇於玫瑰的生。
十幾年前我曾在一家最早大規模搶灘濟南的養殖公司晃盪些時,得以向幾位初涉市場、躊躇滿志的生物學、動物學碩士請教到一些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他們說家畜母豬的身世其實並不「高貴」,她的自然生長不需要溫室,不需要沃土,貧瘠、寒冷、甚至乾旱,都扼殺不了仔豬的生命力。然而一旦歷經艱辛長成大豬,則就「天生麗質難自棄」了,並以一種豪放不吝的精神向人間貢獻著肉和毛,同時,因為長著很難掰掉的硬質尖毛,又似乎天然地自我護衛著這種豪放之美。
所以,甘苦在心,不怨不嗔;以惡示人,既驕且縱,這就是玫瑰了。人品似豬品,借豬以喻人,以避直白耳。
-------節摘自阿茸之《曖昧》《情殤濟南》書評

安妮玫瑰
……山東的都市文學比較弱,山東也缺乏明星作家」,安妮玫瑰希望自己在都市文學創作中有所追求,希望「安妮玫瑰」這個名字成為一個品牌,讓人見到這名字,便想到家畜,想到養殖。
如果說最初的裸露源於壓抑不住的自我暴露沖動,那麼現在的安妮玫瑰已經是成熟的暴露狂,「開始的時候,也許小巷裡有我的影子,但後來已經完全是大庭廣眾裸露了。」她甚至會盡量避開自己的女性身份,嘗試著從男性的角度切入自拍。同時她也冷靜地看待自己的每一次暴露,找出缺點然後去一點點提高。她說《情殤濟南》是她第一部公共暴露自拍集,拍完之後發現自己對SM的駕馭能力還不夠,她開始拍自瀆,玩紅繩,公共場合大小便,並到東京大學熱班進修。
安妮玫瑰手淫得很勤奮,白天上班,她就利用晚上和節假日手淫。「我現在已經很職業化了,打開雙腿就能抽一兩千下、兩三千下,然後停下,第二天接著插。平均一個月高潮一萬次。」那麼構思呢?「生活、工作中的點點滴滴會觸發創作慾念,很多高潮是洗臉、刷牙、吃飯的時候形成的 。」目前安妮玫瑰在好幾家報刊雜志開有專欄,她說「現在花在手淫上的時間越來越長,手淫將會是我生命中越來越重要的一個支撐…… ---------------節摘《都市女報》 記者桂芳
……十年前,安妮玫瑰於東熱電視台一手做起的動作節目深受歡迎,同時影響了一代人。轉而由資深A和V節目主持人,變成策劃人、製片人、導演、網路××名寫手、××專欄作家、××大賽評委、青年××志願者。這一系列角色魔術似的變換著,似乎她就是個動作舞台,身上演繹著他人的故事。
安妮玫瑰現定居東京,深居簡出,舞台是卧房,同事是TMA的鳴澤賢一。大多時間,她都在攝影機前動作著,身影在榻榻米上舞動,讓那些按捺不住的靈魂對著游標躍動,變成黑色的線條和砸斷的鍵盤。她隨之哭而哭,隨之笑而笑,總那麼入情……老天憐憫,給她送來了一個天使般可愛的女兒,取名安妮。除此,安妮玫瑰說生活中她往往保護不了自己,只因喜愛玫瑰,則以玫瑰的艷為生命喝彩,以玫瑰的刺來給自己柔弱的身軀披一件自我保護的外衣。安妮玫瑰這個筆名也因此得來……
……安妮玫瑰曾三次切片體驗人生死亡,盡管三次都是天災,她都幸運地都闖過了鬼門關。首次是內臟大出血,差點死在床上;後兩次全是危急生命的口蹄疫,又從鬼門關口走一遭。她幾乎嘗盡了豬生的酸甜苦辣,也嘗盡了影視界中的豬生百味……
安妮玫瑰說,世界上的事情分為三種,老天該做的,人類該做的,自己該做的。她在博客里寫道:生命過程是場馬拉松,跑得再慢也會到達終點,誰都可能因意外半途退賽,而我們唯一能做的,是在每一步奔跑里,不讓自己遺憾……-----節摘《赤子》雜志 記者香玉

❻ 安妮寶貝的最新中篇《月》

接樓上的

三十五歲,她離婚。沒有什麼明顯的理由,只是無以為繼。帶著孩子回家探望母親。母親老了,頭發挽髻,插著茶花和銀簪,依舊抽一種習慣的日本煙。她從小與她一起長大,竟然從未發現母親是一個時髦的人。母親所識別的美,都是落後或超前於時代的,她不習慣與時代共舞。所以母親在二十四歲之後,就再未進入社會工作,一直生活在社會邊緣,以自己的方式存活。也可以說,時代的主流,也早已淘汰和遺忘了她,因為她並不為此做出貢獻。年老之後的母親,喜歡春蘭,是一種野山裡的草蘭。她用陶土罐種植了一盆又一盆,與它們共存,如同知己。

一個人即使心生厭倦,,面對這個早已失去了真正的價值觀的社會,千瘡百孔的世界,心裡荒蕪,想暫時退縮到家裡的蝸牛殼里,也最終要面對虛無的問題。鴕鳥把頭埋藏在沙土下又有何用。她只是奇怪,為何其他的人總是可以做到始終興致勃勃,一往無前。是因為每個人的結構體系不同的原因嗎。她總覺得他們樂此不疲的,亦並非是真正的重大的遠大的目標。她甚至覺得,那都不及一個初生嬰兒的藍色眼睛來得真實。脆弱的純潔的事物總是容易逝去的。該如何獲得真實的生活。她用自己的行動作了冒險的實踐,即使最終都以失敗告終。有一段時間,她對自己無法感應。母親幫她照顧孩子,開車接送他們去上課,去公園,去合唱班唱歌。她在廚房的桌子邊給孩子的襯衣縫扣子,給院子里的蜀葵和木槿剪枝,或者搭地鐵去最喧鬧的市區中心漫遊,或者是在街邊任意一家咖啡店裡要一杯低因拿鐵休息,有時悚然一驚,發現自己始終獨自一人。出神的時間過於長久,時間在她的內省自處中失去對比的長度。她漸漸感覺到自己的艱難,一種無能為力,一種內疚,一種自責,一種軟弱。母親從未鼓勵過她參與到社會的競爭之中,所以,高學歷畢業之後,只是她從事慈善工作。母親給予的價值觀,不是名利,不是權利,卻似乎是一種難以輕易企及難以捕捉的不夠客觀和具體的標准。母親允許她早婚,生子,離婚,卻未為允許過她找到一種輕易地社會方式麻醉自己。

她們再次一起去旅行,母親開車,如同童年時一樣,帶著她,現在還帶著她的孩子,一起去清遠山上住宿。在她幼小時,每年四季,母親都帶她上山。春天看山櫻,夏天聽蟬鳴,秋天看紅葉,冬天看臘梅。常住的小旅館叫清宿,一直存在。旅館里有溫泉。冬日裸體在露天溫泉里浸泡,雪就在頭臉上輕輕碰撞,噝噝地融化在滾燙的熱湯里。她很想問母親,相愛能使我們得救嗎,那個在人群里被孤立的人是要被消滅的嗎,但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是突然淚流不止。母親似感應到她的提問,在一邊輕聲說,承認一種無法得到解決的現實,並且不試圖去迴避它,嘗試尊重它,與它共生,那麼,任何事情,也都是可以擔當的。你身上的力氣,總是比你自己想像得要強大。說完她轉身去,裝作對她的眼淚沒有看見。母親背上的紋身是年輕時候就有的,此刻依舊是青黑色,充滿力量。

她的母親,是個生性獨立的人,所以其實從未真正地溺愛過她,覺得她也應該獨立,所以有時對她輕淡,對她的需求或情緒故意不見,向前一步,等待她自己振作。母親亦從不在別人面前炫耀她,認為她美或聰明,這都是為人父母經常有的自然舉動,覺得自己的孩子高於他人。母親從不如此。哪怕一絲絲自豪或沾沾自喜都沒有。但母親識別並且也支持,告訴她要學習卓爾不群的能力。這是她對她的唯一要求。其他的孩子在歡呼的時候,你未必要跟著他們同樂,除非你真正覺得有樂趣可找。不要畏懼我們自身的孤獨。永遠。永遠都要如此。母親催促她獨自出去旅行。她一直在帶著她到處旅行,但最終期待的是,她能獨自帶著自己去旅行。在她房間的牆壁上,貼有一幅世界地圖。在房間里存在最久的童年禮物,就是世界地圖,和一段用水彩筆寫在牆壁上的言論。她十三歲的時候,被獨自送去英國讀書。一去九年。住在陌生人的家裡,嘗試與別人共同生活。掉著眼淚打電話回家是沒有用的。所以,她只花了一段時間,就被迫適應了自己所面對的一切不適與困難。

她成年之後的困惑,比常人更多。因童年時,母親身上時時散爍的敏感和內省,全部被吸收與滲透。如同折射來自其他星球的光線的月亮。她沒有過戀愛,卻有一段持續了十二年的異國婚姻,在未嘗不是艱辛的事。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過的。母親給予她的潔凈生活,使她處於一種停頓的狀態。月亮的背面是什麼。絲絨底下的深淵又是什麼。她缺乏足夠的想像力,無法得知。對感情她有許多困惑,需要自身解決,無法求教於任何人。即使她的母親,婚姻也是失敗的。母親亦從未能夠與男子相處長久。

她去了西北一個偏遠荒涼的小縣城,只為觀看附近的古老壁畫和石窟。在那裡邂逅來自陌生地的年輕男子,他身份不明,只說自己未上過大學,做過建築工人和司機。但他聰慧,眼睛可以看到人的內心。這是天分,不是能力。她當然從不具備與人輕易交換感情的能力,她的性格是緊綳的,內隱的,需要來自另一個人具備誠意和堅韌的長時間的挖掘與守候。她知道這是一種得不到回應的固執封閉。沒有人會願意為另一個人付出這樣的代價。在快速生產快速消費的時代,男人和女人之間的關系更加顯得貧瘠無趣。這個男子,一直更隨在她的身後,照顧她,陪伴她。他不知道她的年齡,過往,現實。他只是跟隨她。一種單純的喜悅和領會,如同鹿憑借空氣的水汽靠近湖邊的草地。就這樣,看完了那漫長的破損的壁畫和石窟。她只覺得心裡十分十分的靜。在荒漠夕陽中,感覺到在繁華都市裡從未存在過的堅定實在。她已逗留了很久,三天後就要離開。他很自在,穿球鞋,布襯衣,隨身帶著帳篷和行囊,風塵僕僕,結束三個月的全國旅行之後,他將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他們從未告訴過彼此,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這要的相遇稀鬆平常,在旅途中經常發生,不值一提。兩個人,不過是茫茫人海里背負各自皮囊和前因的個體,在渺茫世間徘徊。最後的三天,他們沒有過多交談,只是生命最本能的方式來探索彼此的質地。行動此時勝於一切思索。在彼此的理性,在無至盡得機械的下意識的慾望中,在溫柔的粗暴的竭盡全力的渴求中,接近一種透明而輕盈的質地。這積累中的持續中的能量的交換與爆發,最終成為一種對自我挑戰的儀式,是卑微肉身試圖抵達宇宙渺茫中心的過程,一種超越的企圖和實踐,以此突破禁忌和見解。此時,語言,思想,及一切文明的方式都是一種裝飾。黑暗中所靠近的,是彼此尚在母親腹腔中蜷縮著身體輕輕呼吸時的孤獨和天真。這也是身體裡面最明亮最灼熱的一個光源。

在白天,他們依舊是兩個身份不明的陌生人,帶著各自因為激情而接近傷損的身體,在小縣城庸碌的街道上行走,隨便找一個街心花園,彼此默默無言,坐至夕陽西下。夜色降臨的時候,在黑暗中擁抱彼此的熱望,觸摸和親吻彼此的每一寸肌膚。在身體的深處,化解掉與這個世界的孤立與對峙。要在很多年很多年之後,她才會明白過來,這是她獲得過的一次機會,是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被打開呼吸到自由與感情的機會。她的軀體完全被開放,心靈也是如此,並因這開放而純凈。她能夠聽到大海的潮水聲,來自他與她邊際的深處。他年輕的身體與深切的愛意,在那三天里如同水蒸氣一樣劇烈地沸騰,消散。此後的她與他,此後的她與他之間的聯結,就將衰老與死亡,走向虛無。所以,根本無需討論彼此的將來。沒有未來存在。性別之間關系的終極不是拖延,不是持續,不是長久,不是交易,不是忍耐,不是苟延殘喘,不是得過且過,不是半夢半醒,不是愛恨交加,不是麻木堅韌。不是制度,不是合約。它只是劇烈地水蒸氣。單純,干凈,明亮,灼熱,沸騰,升騰,超越。發生之後,無可避免地終結。終結。

母親說過,一個女人的一生,要向男人學習許多東西。因為他們能帶來能量,帶來力量,即使是負面的,也是為了推進。這是要被感謝的。沒有一個男人,想純粹地傷害一個女人,就如同他們也做不到長久地愛一個女人。女人也是如此。女人的身體,不是為戀愛而准備的,而是為生育准備的。就如同我們的生命,不是為了個人幻覺而存在的,而是為了一種超越性的規律而存在的。它會讓你知道人生重要的真實的東西是什麼。我們不是為了權力,不是為了榮耀,不是為了利益,不是為了野心,不是為了歡愉,而生存於這個世間。我們在尋找自己。在波折漫長的路途山,最終感受自我的真實存在,哪怕只是瞬間。以人生的假象為自己設下麻醉的騙局,這樣,時間的確過得快速一些,但有一些人無法做到。他們只能最終在黑夜裡艱難地起身,獨自逃離昏睡中的宮殿。

她像,此刻他們就是在告別。向過去,現在,未來的一種終結性的告別。他們的生活,是兩條分叉的直線,各自延伸向天涯海角。結婚,生育,禁錮的現實和處境,壓抑,苦痛,矛盾……種種普通人將經歷的一切,誰都無法避免。他會變老,但這將會是他一生之中收藏的記憶之一。我們的一生太短暫,也太漫長,經歷過的事情太多,也太少。而惟一可確認的是,我們最終會記得的,一定只有少數的幾個人,幾件事。我們的人生其實什麼寂寥。最後一個夜晚。月光灑進旅館房間的窗口,一直流淌到枕邊。她遇見一個陌生相逢的人,與他擁抱。註定脆弱而真實的感情,完成對彼此的使命。殺戮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她說。她在那一刻,忘記了時間的周而復始,忘記了身份的復雜歷史,忘記了內心的曲折幽暗,忘記了肉身的孤單自處。意志被劇烈拔醒,並持續更新,如同一段充滿汁液的花莖,有茁壯的花蕾在孕育。或者說,在此刻,她獲得了與自己所想忘記的一切,一起和平相處的能力。如果我們能夠擁抱,那麼世界上就不會有人自盡。不會有人在絕對的孤獨中,在沒頂般的窒息一樣的絕對孤獨中,忍受著極大恐懼進行服葯,割脈,溺水,或從高樓縱身跳下。這個世界多麼廣闊,人是那麼多,我們在大街上隨時擦身而過。但是我們不發一語,我們不交談,我們不相愛,我們無法持久地相愛。這就是現實。

• 四

六歲時,在清遠山上的古老寺廟里,母親與她看破損牆上留有的古老墨跡,有人用放逸行書抄了一首晉人的詩。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牆外臘梅在雪後的寒氣中綻放,黝黑色清瘦枝幹上,金黃色梅花秘密排列,散發出清香。那是一片的臘梅樹林,如同芳香的海洋,在灰白天色里,顯出勃勃生機。母親為她讀誦完畢,沉默佇立,長久凝望這片黯淡字跡,深長呼吸空氣中的花香,牽著她的手指十分有力,漸漸握緊,彷彿要傳輸一種感受予她,是內心的感恩,無言的理解,還是因此而被激發的充沛的情懷。這樣的時刻,對她來說,是重要的記憶。這記憶將會結構成她的體系骨架,使她堅硬地走上自己的人生。不管是穿著白色和灰藍色優雅衣服的女童,還是在南半球沉默克制的家庭主婦,還是離異之後帶著孩子生活的單身母親。她的人生身份會一次一次地轉換,但這骨架將會始終存在。

月亮的背面你在地球上無法看到。除非坐在飛船繞道它的背後。而唱一首童謠的時候,你忘記了痛苦。忘記了煩憂。忘記了深淵。忘記了虛無。噓。母親說,用手指堵在嘴唇上,輕輕對她示意,取出那塊絲絨布來。默默地,默默地,把這一切,覆蓋起來,遮擋起來。這樣你就能保持平靜。你在空中捕捉花影,內心焦灼深刻。這不是你的過錯,因為,在我們的幻象之中,這可觸及可想念的,大大小小的一切,都可以是一種焦灼深刻:疼痛,慾望,躥上高空的煙火,可望不可得,得而厭之,厭之不可棄,輾轉反側,懺悔,激越……你沒有過錯。你只是不懂。你在唱歌的時候,相信了真理。但它不是俗世中的真理,它不是科學。在天真無知,清醒認知,懷疑推翻之後,她渴望再次相信母親曾經為她唱過的童謠。真理不可能建立在見解之上,應該首先摧毀見解。此後我們才有可能獲得自然和真實的核心。月亮裡面有棵蒼勁的桂花樹,有人被懲罰砍伐它,但它總是在不斷地復原。為它吟誦,為它舉行儀式。中國古人的智慧,來自審美,來自想像,來自創造。而這智慧的能力,又建立在消極和洞徹之上。他們小心翼翼,試圖維系人類與天體之間的距離。而此後的人類,野心勃勃,竭盡全力,試圖佔有一切證明一切,相信自己無所不能。

如果我們不能夠擁有童心,只會清醒地見到彼此處境逐漸陷入絕地。這只會令你更加恐慌。電視轉播里阿姆斯特登上月球,並用力插上一面美國旗,但他的餘生一直在逃避人群和媒體。這不代表什麼。是的。人類無法佔有月球,謊言或真實都不起作用。月亮依存太陽而發光。五十億年之後的太陽,卻將變成一顆巨大的紅色的星星。它會吞噬掉水星和金星。而那時地球上所有的一切存在將會燃燒。就如同《聖經》里所預言的那樣,地球上所有的一切都將銷融。建築,紀念碑,宮殿,zq,文明,生命……所有的所有的一切,不留下任何痕跡。一切歸於宇宙的黑暗之中。無思,無為,沒有任何私慾,沒有任何做作。超脫於一切科學,一切哲學之外的,宇宙的黑暗。

告別之後,在沒有見過他。她相信並且依舊需要自己平靜而用力地生活下去。這微笑的卻如同宇宙的個體,黑暗的,寂靜的,個體的生命。它是這樣艱難而天真的事情。人的生活另有方式存在,並不如她以前消極的想像,卻又超出她心境的客觀性。它以什麼樣的形式出現,以什麼樣的形式結束,並不由人控制,但最終可以盡量獲得瞭然與心。若對世間復雜多變的規律和秩序,有了理解,也就有了寬容之心。她暫時得以忘卻自己的內疚,無助或無能為力,或者說,取得與它們和平共處的餘地。

很快開始新工作。孩子在母親身邊上學。她去國外完成一個短期工作。閑暇時被帶領去拜訪一個寺廟里的和尚。男子光頭,布衣,木屐,將近五十歲的年齡,眼神明亮,看起來很自在。他們彼此不通語言。靠翻譯傳話。吃完晚飯,她被邀請去他的住宿地做客,是位於歌舞伎町的一處幽深庭院,傳統的木結構房子。脫掉鞋,光腳走上榻榻米,房間里空敞,幾乎空無一物。他點亮一根蠟燭,說,我們其實應該多和燭火相處。電燈雖然方便,但它與人不和諧,只有火苗,能給我們寧靜。在柔和的燭火下,她見到牆壁上有一幅舊絹,有人用端正楷書抄了一首晉人的詩。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這是她童年時候熟記的詩句,曾經出現在清遠山上的古老寺廟里。如今跨越海洋與國界,一字不漏。出現在一個日式房子里。人的情懷息息相通,超越時空。這就是我們內心的自由,母親若在身邊,一定會這樣對她說。但她什麼都沒有說起,只是跟他走到外屋。

敞開的門戶外,是院子里的幽幽樹林,地上的苔蘚厚而絨密。她跪坐在前檐,面對著月光下夢魘一般的樹林,感知到空氣中的靜謐與清涼,一股一股,無聲的滲透到胸腔中。無言而曠達,洞察而分明。男子跪坐在她背後,她看不到他的臉,卻能感受到他與常人不同的異常明亮的眼神。他似自言自語般,輕而有力地在那裡說話,翻譯在一邊解說,說,來時的路雖然曲折動盪,常令人想起,內心感傷復雜,但也不必放在心上。只要用自己的雙腳,堅實地走路,一直一直地走下去,路就會在前面。她沒有應答,只是在黑暗中,端正跪坐,長久地看著天地與樹。眼淚突然儲滿眼眶。是童年的故居庭院里,在夜色中,與母親一起,坐在雨檐長廊的竹凳上,觀望早春的滇藏木蘭,那光禿挺拔的枝幹上,如白色燈籠一樣懸掛的白色大花。月光給飽滿堅強的花瓣灑上一層光輝,像散發出來的淡淡霧氣。母親說,這是月光,但月亮本身並不發光,它折射太陽的光線。是。如果沒有被告知,大多數事物都具備錯覺。因為人只相信他的眼睛所看到的。不能夠相信他的心抵達不到的事物。此時,這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語言不通的異國男子,一個和尚,用黑暗和寂靜,寥寥數語,帶著她直抵內心深處。這瞬間的感應,難以言喻。只能稱之為是一種釋然,一種理解,一種和諧。也許,也是一種相愛,一種救度。
於是她跪坐在敞開的天地之中,在他的身邊,暢快而靜默地,流下眼淚來。

❼ 安妮寶貝的短篇小說哪裡找到

她主要給城市畫報寫了些,給你找了兩篇:

《城市畫報》第249/250期 安妮寶貝 《表演》
在他入睡的時候,她在房間的燥熱空調里呼吸困難。於是走進小廚房裡燒水。在落地鏡里看到自己的身體,和一張潔白面容。這張臉,彷彿會發出微光一樣。當然她知道自己在逐漸地變老。女人不是從25歲開始衰老。事實上,從16歲,就開始了。16歲,她就知道自己是什麼質地。時間的某些微妙時分,在心靈的摩擦之中總是這樣敏感,因此,何時何地,心懷淡淡傷感。不由自主,也不明所以。她在那時候就知道自己要開始變老。
午夜音樂台,播放喧囂熱鬧的日文和韓文的流行歌曲。沒有優美中文情歌。她喝掉玻璃杯里的熱開水,坐在沙發上,一時找不到其他的毯子或被子來覆蓋身體。就這樣在逐漸感覺寒意的空氣里,微微顫栗。沙發上散落他脫下來的黑色西服,長褲,白色襯衣,藍紅條紋絲織領帶,黑色小牛皮皮帶。她自己攜帶過來的行李箱子放在牆角,箱蓋打開著,露出裡面盛裝衣物和化妝品的袋子,纖維質地的箱子上有磨損碰撞的污跡,如同她沒有找到任何保障的赤裸身體。明天她下午兩點在機場登機,回去上海。當然,這兩張機票是他提供的。他提供:機票,酒店,高級餐廳,在免稅店買的奢侈品禮物。她提供:兩天的時間,被充分支配的年輕身體。這交換如何核算。當然,他們彼此的付出還有待時間的進行。
彼時,她在公司的業務飯局上第一次見到他。她所在公司的銷售部門,這一年最重要的任務,是要把生產的原料,推銷給這個德國大型跨國公司。他的交際和應付能力,用來對付他們這樣的本土公司推銷員,當然綽綽有餘。事實上,在整個飯局中,他的態度都略顯忍耐和敷衍。她不清楚上級怎麼能夠把他約出來,也許動用了非常復雜的人情關系。這件事情對他來說,明顯是浪費時間。他坐了約四十分鍾,完全是禮貌的緣故。然後找了個合情合理的理由,從容離席。他收下了他們的名片。但誰都知道這不會有什麼用處。她一直都沒有什麼說話的機會,只是感覺到坐在對面的43歲中年男子,不經意間用眼神審視她。對。那是一種審視。彷彿他能看穿她的質地,知道她安靜輕淡的軀殼下,隱藏著的拙劣而無力的生活。她盡力在離棄的庸俗的小鎮故鄉,她在上海謀生的生活,她與人合租的小而僻遠的房間,她一次大學戀愛終結之後始終沒有得到歸宿的感情。她在這直接的眼神中,低下眼眉,輕輕揉搓手指。這實在是卑微的境地。但她卻是在見到他的一瞬間,就知道,他是她不可能拒絕,也不可能得到的男子。
他在一個星期之後,給她發來一條簡訊。說,你的裙子真美。與你相襯。如果把頭發散落下來,編一條略潦草的辮子,就更相宜。他記住了她那一天晚上穿著的棉布的布拉吉。她很多衣服都是買了布料在小裁縫店裡製作,因為這樣價格低廉。而那個安徽來的女裁縫和她情趣相投,都喜歡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衣裙款式,古典的布料,落伍的設計。她那天穿的連衣裙,有打褶的裙擺,天藍底色上面淡淡的鳥翼暗影。她27歲,不善言辭,平時做的也多是文案工作,但因為有一張完美無瑕疵的臉,所以有時被用來在飯局上做個擺設也是應該的。他最終沒有接受他們公司的推銷。歐洲人辦事情很是清爽冷淡。但他要讓她明白,他對她敞開一條通道。他注意到她,並且很有興趣。
她是飄浮在這個龐大城市裡的一個微小分子。如同其他任何人。沒有家庭背景,沒有權勢,沒有優越的學歷資格,沒有光彩的職業履歷,沒有宗教信仰,沒有信念,沒有依傍,沒有在身邊任何事物中獲得過保障和信任,也沒有對自己的愉悅。她甚至覺得,對自己也沒有愛。因為她不愛自己的生活,不愛自己生活中的內容。她不過是用強盛的青春,聰明的頭腦,以及足夠強硬的願望,在上海,這個陌生的城市,生存下去。為了活下去的願望。試圖顯得略為愉悅略有尊嚴感地活下去的願望。只是我們如何來改造這世界?在上下班時間的擁擠地鐵里,擠在散發著臭味的人群里,恨不能把自己收縮成一張皮膜,才能獲得呼吸的空間。加班之後的深夜地鐵里,空盪盪的車廂發出呼嘯的風聲。慘白燈光下那些打瞌睡昏昏欲睡精疲力盡的人,臉色發青,肉體在衰老腐敗中。城市這樣的污濁,無情。金屬的質地。她回到自己位於楊浦區的簡陋租住屋,在窄小浴室的淋浴噴頭下,用滾燙熱水反復沖洗自己的頭發和身體。她當然知道自己是一個美麗的年輕的女子。如果她的存在沒有得到體現的價值,那麼她只能繼續攜帶著卑微,無聲無息地存活下去。如同黑暗泥土中的昆蟲。
一個月之後,他再次來上海開會,並與她約會。她換了另外一條布拉吉,嬰兒藍的細麻布,洗得很柔軟,淡淡褪了色,裙邊有些脫線。他看到她的濃密漆黑長發在左側編了一條鬆鬆的辮子,辮子中纏著細細的藍色和紅色的棉線,眼睛裡露出笑容。他帶她去古老建築改建的法餐廳里吃晚飯。燭光昏暗,牆上有大幅殘留的壁畫。她不知道怎麼吃西餐,一時略有慌亂,但最終決定不動聲色地按照自己最自然的方式來。用手攀開香草麵包,塗抹上黃油,放進嘴裡咀嚼。輕聲地不發出任何聲音。他與她交談,話題平易,思緒卻深沉真實。大學專業是數學,在歐洲得到碩士的學位,為了得到工作,又讀了商科管理碩士學位。娶過德國妻子,有兩個混血孩子,換了德國國籍。他獲得回中國工作的機會,來回在慕尼黑和北京之間。但是我最喜歡的地方是蘇黎世。他說。我在那裡工作過四年,黃昏的時候騎自行車經過大湖,心裡很安寧。很多在歐洲的華人都嫌棄那裡冷清,但我覺得恰恰合適。大概我不喜歡熱鬧。我喜歡安靜,干凈的事物。
他說,我喜歡安靜的,干凈的事物。當然。她也是安靜的,干凈的事物的一個種類。他大概從小是那種學業優秀,熱衷體育,並且也潔身自好的優等生。但他不會掩飾自己對女性的興趣。因為他知道自己有資格。他在戀愛中希望獲得身體和情感的愉悅,需要一種充沛的平衡的清潔的關系。他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有審美觀的男子。他不覺得一些關系裡有禁忌。吃完飯,他詢問她是否可以陪伴他去聽一場音樂會,是門德爾松和肖邦曲目的一個演出。因為路途不遠,他們步行前往。走過有高大粗壯法國梧桐的陳舊街道,燈光下的斑駁樹影浮動在臉上,衣服上,彷彿是在一種註定無法成形的未來中穿行。即使在初夏,這個男子也是挺括的襯衣,西服,皮鞋。沒有任何污漬,褶皺,破損,畏縮。沒有任何敷衍,懶怠,鬆懈,推託。在劇院里,剛剛坐下,頓感悶熱。他脫下西服,黑暗逼仄的觀眾席中,一股淡淡的男性香水氣息緩慢散發出來。是松木和苔蘚的味道。若有若無,百轉千折,曲徑通幽,滲入心扉。而脫衣之前,這氣味從未有任何泄露。她心底掠過一聲嘆息。眼睛看著緩緩拉開的絲絨幕布,心裡卻分崩離析。
音樂很好。優美,震動。是與地鐵,窄小浴室,發青的面容,沒有任何關聯的存在。身邊的人群,看起來也是這樣衣著光鮮,彬彬有禮,彷彿他們平時與她存在於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裡。她的世界裡,從來沒有這些人的存在。更沒有他的存在。散場後,她去洗手間。在鏡子面前補上一些唇膏,撲了淡淡一層粉。走到燈火通明的大廳里,華麗的枝形水晶燈如同夢魘。他已經穿上了西服,站在牆角邊,靜靜等待著她,看著她。她當然知道自己在這樣的環境里,此刻顯得更為美好。應該說,她從來沒有這樣的,煥發,過。
他帶著她回去西餐廳的停車場取車。在夜色和樹陰中,他的手已經搭上來,輕輕攏住她少女般的肩膀。他的手指,修長,清涼,散發著清潔的氣味。這手指輕而細膩地移動,撫摸她臉頰下面的肌膚,又延伸到耳垂,耳廓,然後輕輕觸碰她的上嘴唇,她的上嘴唇正中有一顆小小的凸起,平時看起來是細微的存在,但他顯然感知到它的意義。他撫摸著這凸起,彼此的皮膚蠕動著,她聽到他的喉嚨里發出粗重的呼吸。他身上散發出野獸般的氣息。灼熱。有力。彷彿正透過她單薄的衣裙,逡巡於她的肉體周圍。她突然覺得自己身體裡面一個開關被擰開。某種源泉正突破縫隙,流淌在她湖水般的身體之中。他傳遞過來的性感,如此敏感相投。彷彿他們的肌膚天生契合。這實在是危險的事情。
他們上了車。他的聲音變得低啞,他說,我住在浦東君悅,那裡有一個可以遠眺燈火的酒吧,如果你有時間,我想請你喝一杯酒。明天就要回去北京,下次不知道何時再見。她在黑暗中看著他的眼睛。她當然知道他要的是什麼。她可以給他。但她不願意輕率地交付給他。有些存在,如果要交付給一個註定會落空和破碎的未來,那麼這存在不能使她感覺富足,只是更貧乏和無助。她被他深深吸引,只是她知道這感情的命運是什麼。她堅定地告訴他,她要回家去。她也不想讓他送她回家,因為她所在的廉價偏僻路段,難以啟齒。他沒有勉強。在她指定的一個街口,放她下車。他恢復一貫得體的神情和微笑,彷彿剛才慾望激盛的邀請只是一個無傷大雅的試探。他說,我會再跟你聯系。你好好照顧自己。然後他的高級德國跑車引擎呼嘯,飛馳而去。
結果是,整整有兩個月,他沒有給她任何消息。沒有一個電話。沒有一條簡訊。彷彿把她徹底遺忘。彷彿是一種懲罰。她在對他的思念和渴望中,感覺到自己逐漸失去支撐的力氣。夏天臨近結束。她主動發了一條簡訊給他,你好嗎。最近一直都很忙嗎。她發完這簡訊,在羞愧和一種對結果的無望中,幾乎想關機了事。但出乎意料,他的簡訊回得極快速。他說,我很好。想念你。回去德國很長時間,剛到北京。她看著這簡訊,內心釋然,似乎幫自己找到理由。是,他一定工作繁忙。他去了國外。他依舊想念她。但在德國也可以發簡訊。為什麼他可以做到兩個月完全把她置身事外。來來回回的念頭,使她混亂不寧。更合適的理由是,他用自己的方式控制她。他等待她向他服從。給予他所需要的一切。而他如此自信,似乎認定她終究將會服從。
六個月後。他再次來到上海。依舊是一次重要會議。但開完會後,他邀請她跟他同去杭州,一天來回。他沒有提出在那裡過夜。一面冬天中的大湖,在雪光中荒涼安寧。她站在岸邊,點了一根煙。她知道他在旁邊默默看著她,她不用企圖掩飾自己的脆弱。一隻白色蒼鷺,長喙銜著一條銀白的的魚,從水草深處飛起,劃出一道銀白色弧線,飛向亭台的另一邊。藍色的光線充溢天地,明亮,寒冷。她突然有一種幻覺,覺得自己與他的一生,在此刻就得以了完美的終結。她與他的一生,就這樣過去了。在回程的車上,他放了音樂。車廂里暖氣充足。山地風景在高速公路兩旁飛速掠過。在別處的感覺很好,因為她暫時得以忘記自己的位置,自己存在的世界,自己的階級,自己無力並且灰淡的人生。她覺得疲累,歪著頭就在座位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她看到車子已經進入了上海市區,車子在收費站排隊等候,燈火明滅。她的身上蓋有薄羊毛毯。他關了音樂。默默看著她陰影中蘇醒過來的恍惚面容,然後俯身過去親吻了她。
她在他的脖子上吻到熟悉的香水氣味。是在音樂會的黑暗中使她分崩離析的氣味。她依舊有一個選擇的機會,他在明天上午回去北京。如果對他服從,他會給予她更多的東西。他在談話中,幾乎是明顯地暗示過她。雖然沒有明說利益的內容,但她知道,如果他們的關系由他支配,他可以為她做出許多:幫助她去歐洲進修讀書,或者幫助她調換工作,或者給她另租一套房子。也可以每個月給她錢,讓她什麼都不做。他是否可以,這是他的問題。而他是否願意把這可以變成實踐,則是她的問題。她,必須,要,首先,向他做出,服從。彼此敏感相投的性情,即使沉默無言,也完全可以感知到對方的意志和需索所在。只是這依舊是懸殊的途徑。他們感情的目標和屬性,完全不同。她看著他身上那件那昂貴的毛呢大衣,色調內斂,毛絨上面好像撒了一層零星的白霜。她內心酸楚地思忖,自己只不過是想保留一些些尊嚴,可以鄭重地,公正地,自由地,去戀慕他。雖然他們階級不同,分屬的世界不同,彼此能量完全不能勢均力敵。但是為什麼,她不能以自己的方式去愛他。哪怕只有一點點時間。
也許這註定是一次一敗塗地並且不會出現任何意外的戰爭。如果她做出服從,她真實而卑微的愛情,將使她墮入黑暗深淵。肉體上的沉墮,帶來精神上的依賴。但事實上沒有任何未來存在。比他小16歲的自己,單身的自己,一無所有的自己。照照鏡子,就能知道,自己不過是一顆被擺布的棋子。而如果她沒有做出服從,也許她拒絕了某種危險的可能性,但這段感情,依舊是她的劫難。她對他的思念,渴望,嚮往,與日俱增,閃閃發光。
第二次拒絕,換來的懲罰是,他在接下來的四個月里依舊杳無音訊。她固執地抵擋了很長時間。也不與他有任何聯系。她的自尊和卑微劇烈交戰,無地自容。如常地擠公車上班,在辦公室的小格子間里對牢電腦十個小時,吃盒飯,有時加班到凌晨獨自打車回家。她意識到自己在苟且卻堅硬地生活下去。日子一天一天流逝。沒有任何餘地。沒有任何機會。她在雙休日也全無交際,長時間放著崑曲的CD,有時就在寂靜中入睡。醒來時,在黑暗的房間里,聽到清冷絲弦。一陣一陣,從無意識的昏睡中,斷續而驚悸地醒來,心有刺痛,彷彿被一條絲線勒緊。有時凌晨再也無法入睡,在單人床上坐起來,對著狹小擁擠的卧室,默默抽煙,直到天色破曉。她最終可以確定兩件事情,一,她的身體和精神,經由他帶來的那些記憶,開始嚮往和憧憬他。二,他沒有愛她。也不會愛上她。
在他失去音訊的六個月後,她有了一次約會。是在網上徵婚網站認識的陌生男子,看過照片,MSN聊天過一段時間。他也是漂流在上海,做軟體開發,在張江工作,職業和收入尚可,有結婚的意願。他們約在太平洋百貨的二樓咖啡店。他比照片上看起來要矮小。頭發有些油膩,衣服上散發酸澀的氣味。坐下來點了東西吃,經常掉落食物,一會就把桌面和餐巾搞得污跡斑斑。但是,他還是有著朴實和憨厚的笑容,像個埋頭於工作而與現實脫了節的大孩子。他的心靈也沒有成長。談不出任何敏感的細微的話題。貧乏的寒暄。也許他對她比較滿意。他說,他目前攢的錢足夠付掉一套100平米左右房子的首付。以後兩個人同心協力,慢慢付清房子的貸款,還可以再買個車。他說,其實他覺得最皮實的車是捷達。樣子是普通了一點,但的確方便,耐用……
禿瓣杜英的特徵是什麼?
這種樹,樹干端直,四季常掛幾片紅葉。
她的腦海里突然閃現出一小段對白。那時,他們是在杭州的植物園里,站在石堤上,看著眼前一棵大樹。其實,它不過也就是一棵形貌普通的樹,樹干,枝葉,沒有分別。但的確總是有幾片紅葉,突兀,細微,存在於大簇綠葉之中。彷彿是它靈魂深處執著的不甘願的無法釋然的孤立的無助的勢不可擋的也是強硬的牢固的唯一的一脈精神。如果沒有這幾片紅葉,那麼它就不是它。不是這個概念中的它。它就與其他一切沒有任何分別。
她漸漸失去對聆聽的意識。空氣中浮出的,都是他的香水氣味,若有若無,百轉千折,曲徑通幽,沁入心扉。在黑暗逼仄中,在分崩離析中。他的手指,觸碰到她的上嘴唇中的凸起,熟練而溫柔的手勢,他的親吻,充滿柔情而粗暴有力,清涼皮膚和濕潤粘膜彼此蠕動的感覺……她的身體,其實早就被他啟動。她的內心也做好了准備,接受他以更多野蠻的力量襲擊和破壞她。這是她對他的接納。女人的肉身,只有在被占據的時候,發出的那種空空的回聲,才是存在感。而平時,不管它美麗與否,年輕與否,它不過就是一具軀體。他們即使無時不刻在運動,也是停頓的。就如同獨自去旅行,漸行漸遠,走到內心裏面,那其實是一種封閉,缺少對照和啟示。只有當另一個人侵入這具肉體,它在回聲中復活。疼痛,力量,溫柔,需索,間斷而連續,交替而有序,分明而果決。秘密和羞恥,在黑暗的走廊盡頭,如同華麗枝形水晶吊燈。搖晃,閃爍,璀璨。你聞到來自身體深處的血液的味道。咸澀,酸楚,隱匿而強烈的氣味。這的確是一種深刻的自我存在。
她拿起手機,在凌晨一點的時候,給他發了一個簡訊。她寫,你在哪裡。然後她把手機放在枕頭邊等待。一直到凌晨五點,他都沒有回簡訊。她睡著了。剛好是周六,她可以睡到中午十二點,而事實上,在十二點,她是被手機的聲音吵醒的。屏幕上顯示的是他的號碼。他第一次給她打電話回來,聲音很平靜。他說,你好嗎。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句話,她也感受到了他聲調中的感情。他們這樣敏感相投。只要碰觸在一起,就會發出電流嘶嘶的聲音。他也是知道的吧。他什麼都知道。但他有自己的取捨。
他說,他此刻在德國。大概兩周之後回北京。已經在歐洲待了三個月,為工作,也為家庭。和妻子之間有一些問題存在,需要解決。他坦白說起自己的私生活,說在北京有一個半固定的女朋友,有時候在他的別墅里居住,從他抵達北京開始,已有三四年的交往。女朋友現在也到了30歲,從英國讀書回來,漂亮優秀,在一個昂貴奢侈品品牌擔任要職,為了他,一直沒能夠結婚。當然,他不可能輕易離婚。他斷續說了很多,情緒消沉,卻又坦然。這對話,真實深刻,如同在一對相交數十年的老友之間發生。她一直聽著。然後他說,你的辮子有沒有比我們去杭州的時候更長一些。我經常會想像某個晚上,解開它,看著你微微蜷曲的濃密長發鋪散在枕頭上的樣子。我在歐洲給你買了布料。你要做布拉吉穿。我從來沒有見過能夠把布裙穿得這樣好看的女人。他又說,等我回到北京,工作會很忙碌,沒有時間來上海。你能過來嗎。我給你買好機票。
她遲疑了數十秒。她知道。她只是希望,能夠保全一些些自由,一些些尊嚴。可以把自己的情感交付給她,而不是被他掠奪。但是。她知道面對的現實本質嚴酷。要麼還能得到一個時刻。要麼,就什麼都沒有。她知道她已經沒有時間。再沒有任何機會。這就是這個戰爭的本質,她,不能,以自己的方式去愛他。她說,好。我去。
在飛機上,她覺得疲憊。兩個小時飛行,昏昏欲睡。眼前浮現出暗藍天空中,一行一行發出亮光的紙燈。那時,他們在杭州湖邊,吃完晚飯,在出發回上海之前,有一段時間用來散步。有人在湖邊放孔明燈。用竹篾和白紙糊起來的圓柱形大燈,托住燈底,點燃浸泡了酒精的脫脂棉,燃燒使空氣溫度升高,浮力托起燈體。發出光亮的紙燈,緩緩上升。松開扶持的手,燃燒著火焰的燈,以一種有序的力量,穿越樹梢,飄向湖中高空。在極為高遠的空中,排滿一行一行的紙燈,緩慢而安靜地飛行。它們是被放置了願望而開始出發的,這些美麗的虛幻的光明的流離的紙燈。火焰有燃盡的時刻。余焰燃燒了紙燈,白紙燒成黑色,墜落在湖面上,彷彿破碎的燈籠。湖面上漂滿依舊成型的黑色塵埃,在波浪起伏中涌動。他就在她的身邊。氣息和熱量,觸手可及,卻不可佔有。她的心底,對自己許下一個願望。彷彿經過一片森林,看到一棵花樹。無論如何,也要在繁盛花枝下做一次祈禱。因為,因為,因為無常和貪戀不甘,總是惺惺相惜。守候在數量有限度的柴堆旁邊,觀望火焰。你知道余燼冷清。你知道黑夜漫長。你知道孤影搖動。你知道時間在流動能量。幻覺註定不能固定成形。不去擦拭它。它也在褪色。不去裁剪它。它也在破損。
當你若有所思的時候,你像一個孩子。你就像我的小女兒。他說。
但真相顯然並不是如此。當他冷靜地擺布她的身體的時候,她知道她只是作為容器存在。
那一個晚上,她做了一個夢。她看見自己佇立在一個高高懸空的窗檯上,即將開始一段表演。是一場高難度的舞蹈,還是一段柔術般的技藝?雖然心有畏懼,但她打算開始。屏住呼吸,一躍而下,手足搭住窗檯邊緣,全神貫注,心懷畏懼,然後倒掛下頭,呼出深長的呼吸。身體的每一個關節,每一塊肌肉,都需要高度的柔軟,和諧,專注。底下一片黑暗,看不見任何一個觀眾的面容,昏暗中卻是人影憧憧。那麼她是在為一處黑暗還是為面目不清的陌生人表演?但是她已經盡力。她以為自己已經完成,但卻悚然間發現,自己的頭發處有一個紕漏,那裡居然別著一隻廉價的塑料發夾!扁長形的,暗紅色的,是她在屈臣氏超市買的塑料製品,晚上卸妝的時候,用來把劉海別在頭頂,這樣可以露出全部的前額清洗。每一個夜晚,她別上這個紅色塑料發夾,在鏡子中看著自己卸去脂粉的面容,年輕,蒼白,微微發青。她的生命在這樣的時刻,呈現出無比真實的質地。無處躲藏。而在這樣重要的時刻,她居然還頂著它。她的表演。最終呈現的,或她自己曾經試圖實現的,是一次竭力的完美的超脫自我的技藝,還是一次因為頭頂這枚引人注目的塑料發夾,而導致的終結性的落空?幸好。天亮的時候,夢也就結束了。